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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Party12 杯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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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書是孤兒,直到七歲才被路人拾到了福利院,十二歲被收養,養父是個有暴力傾向的搬運工,養母是個一直躺在病床上的病人,他們收養王書的目的就是為了照顧養母,可想而知他的童年和少年生活。

後來,養父出車禍過世,他要單獨撫養病床上的養母,每個月的救濟金連養母的醫藥都不夠~一個孩子能怎麽辦呢?當然只能去偷去搶……

他那憂郁和黑暗氣質便是這種生長環境造就的,他從沒被人供養、關心過,即使他的養父養母,所以他對關心自己的人會完全供奉自己。

他愛上了第一個關心他的人,於是為他犧牲一切都不在乎。

第二個關心他的人便是幫他走上正軌的滕殷,但——他不敢告訴他,他也愛他,因為他不喜歡男人,即使由於感動滕殷也曾嘗試過,但始終還是接受不了。

第三個關心他的便是孜孜,她是個溫暖的東西,有她在身邊總是很輕松,最重要的,她是滕殷的另一半,所以他也想把她納入自己那一國去。

吻她有很多原因,有嘗試、有探索、有誓言,也有警告……

嘗試何為女人,探索她與滕殷給他的是否是同一種感覺,發誓把她與滕殷當做一個人,警告……警告她不要對他太好,不要把他當姐妹,因為他不是……

“原來他有這麽多經歷。”孜孜抱著滕殷的胳膊,嘟唇,“你怎麽不早告訴我這些?害我把他打得那麽嚴重。”

滕殷笑笑,“手沒事吧?”拿過她的手檢視。

“都兩天了,早就沒事了。”不知道王書那邊怎麽樣,伸手拉拉滕殷的衣領,“你幫我跟他說聲對不起吧?”

滕殷莫可置否。

“我當時被嚇到了,要是知道他只當我們是親人親近,我也不會打他。”

滕殷笑笑,“真不陪我一起去?”

孜孜搖頭,她還是晚幾天再見王書為好,“記得幫我跟他道歉。”

滕殷是在“極樂”找到的王書,他知道他一定在那裏,果不其然。

見滕殷進來,王書掐滅煙頭,迎了出去,兩人心照不宣地一起出了酒吧。

酒吧隔壁的小胡同是他們第一次認識的地方——其實有段時間,滕殷也是極其放任且墮落的。

滕殷進胡同的第一件事,便揮王書一拳——人家滕老大也是練過的呢。

“你嚇到她了!”也嚇到我了——這是滕殷沒說出口的心聲,如果王書真得喜歡孜孜,他該怎麽辦?與王書絕交還是與孜孜分手?

王書摸摸被揍的臉,笑笑,將手伸向滕殷,示意他搭把手拉他起身。

滕殷扭開臉,深呼一口氣,手伸過去,王書起身的同時,一腳踹向他——

他和他已經很多年沒打架了,今天只為王書的乍然叛逆,兩人再次針鋒相對。

皎潔的月光穿過樓宇間的空隙,照射在胡同的墻上,被城市的燈火沖得晦暗不明,兩個嘴角帶傷的男人癱坐在墻腳下,滕殷仰著頭,王書低著頭,兩人都在喘息。

“我證實了一件事,我對你們都沒有感覺~”王書對著自己的雙手如是說,如是騙別人,也如是說服自己。

“MD,你就不能找別的方式證明?”每次都用這麽嚇人的方式,對他是,對孜孜也是。

王書失笑,“這方式最直接。”仰頭望向夜空那輪明月,“老七……我真幸運。”居然會遇到這麽多心思單純的人——兩個已經算是很多了。

滕殷閉上雙眸,伸手拍拍他的肩膀,“你小子剛才踢那幾腳太狠了。”

王書示意一下自己的臉,“你也沒留情。”

“走,喝酒——”滕殷撐著墻壁站起身。

王書也撐起身。

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胡同,進了“極樂”,像當年一樣,喝得酩酊大醉。

淩晨兩點,孜孜接到酒保的電話來收人。

兩個大男人正趴在吧臺上,醉如爛泥。

王書還有些知覺,在孜孜走近時,睜開雙眸看著她……

看著他的眼睛,孜孜還有些心有餘悸,但努力說服自己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,笑瞇瞇的,“王師兄,要不要喝水?”

他一直看著她,半天後才微微搖頭。

“那晚~對不起,沒把你打傷吧?”孜孜咬唇,手裏揪著滕殷的衣角,而滕殷還在昏睡。

王書仍舊是搖頭,“沒關系。”

是什麽沒關系呢?

“帶他回去吧。”王書示意熟睡的滕殷。

“我們先把你送回學校吧?”

“這裏的人我熟,我就住這裏。”

“……那……我帶他回去了。”孜孜架起滕殷,讓他的手臂圈在自己的脖子上,沖王書擺擺小手。

王書則孤單地趴在吧臺上,望著那一對人兒在西沈的月色中漸行漸遠……

沒關系……你搶走滕殷,沒關系,你不讓我靠近,沒關系,我一個人,也沒關系,所以我說,沒關系。

“老板,剛才那位吳小姐讓我沖的蜂蜜水,她說喝了可以減輕宿醉的頭疼。”酒保放一杯蜂蜜水在王書手前。

王書緩緩執起杯水,對著月色看水中的蜂蜜~漸漸融化。

站在路牙旁等車時,孜孜從滕殷的臂彎裏回望“極樂”,燈滅了,裏面黑洞洞的,什麽也看不到,就像他的眼睛。

沒關系……

他是說她搶走他的至親,沒關系是嗎?放心,我不會搶走滕殷,而且你還會多一個親人。

側過身抱住滕殷的腰,讓他整個人都趴在自己身上,在他的頸窩處輕喃:“我們收養他吧。”收養王書當親人。

昏睡的滕殷失笑,沒說話。

孜孜始終沒有告訴滕殷,王書真得吻了她,她想,也許這個謊應該合大家的意。

就像~就像當年滕殷也曾被王書吻到,而他們都沒有承認一樣。

東方人喜歡把唇當作誓言,就當做是他們作為好朋友的誓言吧。

看著計程車駛向路的盡頭,王書坐到馬路牙上,手裏還拿著剛才那杯蜂蜜水……

第一次遇見滕殷時,他正跟人打架,他應該是個有好家世的人,瞧他的動作就知道他接受過正規教導,不似他們這些人沒有章法。那次,他一對三,“三”中也包括王書——四個人打得都進了醫院,起因不過就為了一瓶啤酒。

後來,在他難得讓人代班,終於趕回學校期末考試時,不期然,他前座坐的正是滕殷,臉上還有那晚打架留下來的傷,他這才知道他也是A大2系的學生,這就意味著他這趟考試要砸了,因為前座那人絕對不會照顧他。

可就在考試剛過一半時間時,奇跡發生了,趁老師抽煙沒在意,滕殷扯過了他那張幾乎還是空白的考卷,然後把自己已經做滿的試卷換給了他——

結果那次期末考試他全科滿分,瞬間在2系成名~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那小子是在陰他,故意讓他滿分成名,然後等著下次看他一敗塗地,以報“極樂”的踹臉之仇,所以他們就此杠上了,不但在拳腳上,在學業上,他也不會輸給他滕殷。

——這就是為什麽王書也會成為優秀畢業生的原因。

大二這一年,已經許久不來“極樂”的滕殷再次陪同學來了一次,就是這次讓他看到了他在龐先生面前的卑微,以及他戀慕同性的事實。

從那之後,那小子開始越發刺激他,他總能想到辦法讓他發怒,但數次的交戰,沒有讓他們勢如水火,反倒彼此培養了某種默契。

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,他們成為了一對不聊天、不說話的朋友,在龐先生離開的那段最痛苦的時間裏,是滕殷默默供應他的煙酒和夥食,也是他陪他打架,挨他揍,然後再翻倍揍回來,所以他成了他的親人,一直到現在……

即便是龐先生,也不能動搖滕殷在他心目中的地位。

然而,多年之後,他身邊出現了別人。

那人便是孜孜。

他第一次對他說起她時,是這樣的——王書,我給你找了個學生。

除了當年那些通過他認識的同學外,他從沒給他介紹過他身邊的任何人,甚至連他的父母,他都不曾提過,所以可見孜孜的身份。

第一次見到孜孜時,她拿著手機怯生生地站在籃球場外,炯亮的雙眸中帶著羞怯和愛慕,像所有愛慕滕殷的女孩一樣,只不過她長得更漂亮點。

他對她一直沒什麽感覺,直到她第一次為他哭——居然會有人為他哭,哭完還對他說:王師兄,你早餐還沒吃吧?我去給你買早餐。

從沒見過找借口找得這麽實在的人,但她真得給他帶回了早餐,他一直是不吃早餐的,但那份他吃了。

慢慢的,他明白了滕殷喜歡她的原因,她就是有那種讓人喜歡的氣質,而且她與滕殷很相配,他是嫉妒她的,卻又喜歡與她相處,看到她,總讓他有種痛並快樂的感覺,他喜歡她跟滕殷相處時的幸福氛圍,就像連他也會跟著一起幸福~

那晚,他吻了她後,得意地笑了,因為這世上他所愛的人,他都得到了,一個不落。

但得到的同時卻又不得不放棄。

擎起手中的杯水敬月亮,隨即仰頭一口飲下,一滴也不剩。

然後起身回“極樂”,屬於他的幽暗 “極樂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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